負暄集/郭同學\趙 陽

　　周末去文化館參觀，同學們三三兩兩地來到了集合地點，我吃力地從人堆裏搜尋着郭同學。幸好只有三十多個人，我稍微用了點工夫就看見了他。原本就不算健壯的他，此刻更顯瘦小了──一個暑假過去，周圍的同學們都在瘋長，而他的個子，從我認識他開始，就沒再長過。他似乎越來越瘦，我看見那在校服褲子上的腰帶，被不規則的鑽了兩個孔。與他坐同桌的楊同學悄悄地告訴我，那是郭同學自己用小刀片小心翼翼地劃出來的。

　　去年夏天，學校推薦了二十多個孩子上我的作文課，每周一次，中四和中五兩個年級混上。我對郭同學印象深刻，最初是因為他的年紀──與他同班的人大多十六七歲，而我的課剛開始半個月，他就在自由命題作文中寫了他的「成人禮」：「都說十八歲是人生的門檻，我今天就十八歲了，可我的人生又要通向何處？不知道我能不能考入大學，即便讀了大學，我能夠改變他們的處境嗎？」此處的「他們」，是郭同學心心念念的家人。文章的後半部分，郭同學滿是對未來的暢想，原來他的心願就是讓父母和哥哥住上大房子，過上「不需要為一日三餐絞盡腦汁」的生活。我有些心酸：這個家境貧寒又心事重重的學生，忙碌的家人並沒有時間給他過一個像樣的生日，兩個要好的同學為他買了一塊小小的蛋糕，三人在油塘的海邊，一邊吃着，一邊看夕陽的餘暉灑落在茫茫大海。而他在文章的字裏行間，滿是反思自己的未來、惦念着對家庭的責任。

　　參觀結束，大家到附近一個學校的食堂吃午飯。我來到郭同學的身邊，見他買了最便宜的「兩餸飯」正吃得津津有味。我對他說，今年的生日我會陪他一起過。他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