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暄集/葉子的顏色\趙 陽

　　香港公園裏，一對父子在散步。「爹哋，呢片葉真係好靚，金金黃！」「係啊，乖仔，你記不記得頭先我問你，樹葉係乜顏色，你點答我？」

　　我循聲望去，那小男孩大概五六歲，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他彎腰撿起那碩大的肉桂樹落葉，諗一陣，沒有繼續對話，看向父親，咧着嘴嘿嘿地笑了，臉上流淌着童真的狡黠。「樹葉不只有綠色。五顏六色，多彩多姿，這才是樹葉的顏色。」那個年輕的父親一邊說着，一邊牽着小男孩的手走遠了。

　　望着他們的背影，我不禁心生感慨：這樣的父親，睿智；這樣的孩子，有福。多年前，我曾到一所中學做中文閱讀與寫作講座，在互動交流的環節，有學生問：「您說寫作需要想像力，那您有提高想像力的竅門嗎？」那或許是我為數不多的在講座中斬釘截鐵地說「沒有」。因為，我生怕自以為是的教導，對孩子們認識世界、形成自己獨特的想像空間和構建想像的方式造成傷害。

　　一個人的想像力的形成，只有依靠自己的眼睛去慢慢發現和觀察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物，然後抽象地概括進入眼簾的一切，之後再憑藉知識積累和廣泛閱讀，讓思維遨遊、讓思緒發散、讓思悟鮮活、讓思考深刻，最終形成只屬於自己的想像空間。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正是寫作靈感的源頭活水，讓文字的表達具有鮮明的個性烙印和張弛有度的質感。

　　葉子顏色不是簡單的「綠」能概括的，至少，我們應該去比較這一片葉子和另一片葉子有什麼不同，即便我們從前人的經驗裏可以小心翼翼地得出「綠」的結論，也一定要明白影響葉片顏色的，除了季節的更迭、光線的變化，也還有人的心境。宇宙如此遼闊，世界如此繽紛，我們每日的進步，正在於不斷打破認知的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