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暄集/早餐記\趙陽

　　初來香港時，早餐是一件讓我頭痛的事。說來，不過是一餐飯而已，不至於如此糾結，但老祖宗的遺訓「早餐要吃好」是從小學課本就開始學習的。到大學畢業、拜別恩師，她叮囑的唯早餐這一件事：「再怎樣，都要盡力把早餐吃成『皇帝』！」這是我和恩師之間的暗語：所謂的吃成「皇帝」，倒不是山珍海味、大魚大肉，而是一定要吃得不草率，從從容容，有營養。那時候的我，是個毛頭小子，總是喜歡三下五除二，恩師知道我胃不好，也看出來我吃相不雅，所以，就用別樣的幽默來提醒我。

　　剛開始工作的日子，拮据到吃早餐必須記賬，今日吃了一碗粥、一個油條外加一個鹹鴨蛋，明日就一定要忍住流油鹹蛋黃的誘惑，要不然一個月的開銷就會超支。待到終於可以規律地吃早餐了，胃炎已經妥妥地跟牢我。來港前的十年，曾在一家有食堂的單位謀生，我盡情地享受了各式各樣的超級福利，早餐品種五花八門，南來北往客都可找到家鄉的味道，又極便宜，我常常是花五塊錢就可以吃上茴香餡的包子、韭菜花飄香的豆腐腦以及酥脆的大麻花。

　　初到香港，吃不慣西式早餐。而開在返工沿途街邊的那些中式粥舖，常常是「門難進臉難看」──坐得挨挨擠擠，隔壁桌聊天唾星飛濺，我不得不看緊自己的碗；待到結賬，只收現金，且往往不會講普通話，溝通起來「雞對鴨講」面色自然不快。

　　最終解決問題的，還是公司食堂。起初，公司食堂不管早餐。後來，老闆於心不忍：「我們這些有家的人可以在家裏安安穩穩地吃早餐，年輕人出來搵工不易。」小小早餐暖了人心。雖然食堂的工人也是極懶的，不肯上早工，只不過是把外面的早餐打包回來派發，但聊勝於無，想想還是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