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暄集/小乞丐續篇\趙 陽

　　那個夏天，我開啟了之前從未敢想的生活。起初，這個叫做阿梅的女人，不再滿足於到蘭桂坊買醉，不時召集另一群同樣因為寂寞需要打發時間的中年女人到干德道的家裏開派對。老闆安排我去送酒，如果時間充裕，我還會客串一下調酒師。我很篤定，一個十八歲高大的男生，帶?那麼一點青澀、一點帥氣，配合她們的心情調出一杯一杯的雞尾酒或是白蘭地，只要稍稍乖巧一些，口袋裏的金牛就會一天一天的多起來。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定是萬萬不能的。弟弟是很會讀書的，父親早就明言絕拿不出錢來供我們讀大學，而母親還在惠州的某個髮廊裏為熟客洗頭，沒客時站在街邊吐?撩人的煙圈，二十年前她就是這樣遇到父親的吧。我還能指望什麼？我要攢出弟弟的學費。況且，我自己若想活得好一些，不也需要錢嗎？

　　所以，當某一天，那群女人中一個叫做阿梅的要我去她香雪道上的大宅，做她的管家、打理起居時，我沒有半點猶豫。梅姐年近五十，保養得很好，老公和兒子都在國外。她知道我不缺力氣，缺錢，便半是利誘半是威脅地榨乾我「管家」之外的力氣，甩給我遠比打工多得多的錢。於是，我漸明白了這個「圈子」女人口中的「契弟」真正的內涵。

　　香雪道，在這個沒有冬天的城市，與雪有關的注定短命。第二年，弟弟讀了港大，我也差不多攢夠了學費。原本以為日子就這樣過了。不料，前年冬天，梅姐帶我在幾個舞廳流連忘返，那是一波疫情的源頭罪魁，有人將偷拍的視頻發到了網上。於是，擔心被老公和兒子發現的梅姐，把我掃地出門了。

　　疫情，再加上自己身無一技，搵工四處碰壁。於是，我又回到旺角的?房裏，開始了日復一日的乞討人生。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