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暄集/夜來香\趙 陽
Ta Kung Pao
陰冷的天,入夜,心生錯覺,恍若是彼城。二十多年前在成都,每到冬季,雲朵密實地嵌在天上,一連十餘日無半點變化。夜幕低垂,街燈初上,雨水淅瀝,如訴如泣。氣溫越來越低,三五度的樣子,臨街店舖,生意紅火。
最常見的是賣串串香的店家。在店外的人行道上或是巷子里弄,霸蠻地支起小方桌,一字排開,每桌配幾個極簡易的塑料櫈,沒多久,就一桌一桌的坐滿了。紅鍋,幾顆辣椒飄在紅油上面,被翻滾的熱氣追趕着,好不熱鬧;鴛鴦鍋,中間的隔板半推半就地迤邐着,紅油總歸熱得快些,時不時地竄起來,濺幾滴紅油到白鍋那邊,無心點綴,煞是好看。
幾乎沒有人會吃純白鍋,一來實在寡淡,陰冷天氣,不麻不辣,一點都不提勁。不過,白鍋卻決定了品位,讓人可以一眼看出食客銀包的底氣:倘若白鍋裏有塊豬骨,這鍋底定是要錢的。我和同學常去的那家店,白鍋裏沒有豬骨,但上面會漂着一些葱段和兩三片小小的香菇,足見其用心,這鍋底是免費,吸引了不少學生光顧。
一條街上,各家串串香價格不同,計價方式也不一:有的是不論葷素一律兩角;有的是葷菜兩角、素菜一角。到結賬時,店家嫻熟地數串菜品的竹籤。窮學生,用十幾塊錢,就可解饞,我最喜歡一種兔兒形狀的菜品,魔芋粉製成,頗有嚼勁,飽腹感強。
成都人將開在街邊、衞生狀況看起來就不那麼嚴密的餐館,一律稱作「蒼蠅館子」,但它們的平民價格和家常味道的確吸引人。陰冷的夜,我越發懷念起當年去過的那家串串香。抓起電話揪起酣眠中的大學同窗,問他還記不記得那「蒼蠅館子」。「當然記得,它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夜來香。」對,疫情當下,遙想當年,也真的是夜來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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