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暄集/在中環\趙 陽

　　置地廣場的聖誕樹，又一次亮了。中庭，那布置得美輪美奐、足有三層樓高的布景前，擠滿了打卡的人。

　　一對父子，在「紅房子」前親熱地自拍，套着一件白羽絨服的小男孩，用一隻胳膊攬住父親的頸項，另一隻手做着幸福的鬼臉，我似看見那紅房子的烤爐裏，金黃酥嫩的烤雞、熱氣騰騰的粉粿，在召喚他們，幸福生活萬年長；一對戀人，在掛滿了彩燈的聖誕樹前拍個不停，兩人的情侶服背面的字，不經意間恰到好處地迎合了氛圍：「I never read, I just look at pictures」；菲傭們也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地趕過來，她們有的拍照，更多的則是通過視訊、向遠在千里之外的家人「現場直播」，我聽不懂她們的語言，但我看到的是帶着興奮的開心和滿足。

　　一個或許是剛剛下班的小伙子，一身筆挺的西裝，金色的領帶格外惹眼。只見他猶豫了片刻，徑直走向一個穿戴入時的小姐姐，懇請她幫手拍一張相片。姑娘很認真也很耐心，橫一張、豎一張，又指揮小伙子整理了一下頭髮，好暖。一位衣着樸素的婆婆，坐在輪椅上，在家人的陪伴下，看着那掛在樹上的彩燈閃爍開心得手舞足蹈，天倫之樂正在於這份沒有年齡的率真。

　　沒有人注意站在二樓圍欄邊上遠遠望着的我。這些陌生的熱烈的面孔，將生活的細節和片段，傳遞給我，真切又鮮活。在中環，我收穫了這座城市的溫度。大人和孩子，中國人和外國人，年輕人、中年人和老年人，戀愛中的人和獨身的人……背景不同、階層迥異的人們，都在那年復一年盛大的聖誕樹前，綻放着同樣幸福的笑容。這是一種開放，一份包容，更帶來了永不磨滅的城市生機。流動的才是生活，豐富的才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