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里/紀念羅素\葉歌

　　美國中西部小鎮的老人羅素在二○二三年聖誕前去世，享年八十九歲。

　　我和羅素最早結識於二十多年前的夏天。我剛到大學工作，他是大學派來接機的司機。那時羅素年過花甲，瘦高硬朗，留山羊鬍子，路上特別推薦大學附近一家手工製作「軟」冰淇淋的小店。之後多年我一直視他為本地生活的百科全書，凡是涉及房子、車子、草坪、花木，都向他諮詢。他曾幫我除草、掃雪、接送機。每年寒、暑假我出門，總會拜託他照看房子。有時需要整修房屋或設備，也會把他的電話號碼給人家，以便我不在時有人為工人開門。二○二○年夏天碰到百年不遇的暴風雨，家裏停電十天。他還特地來看我，要開車送我去買菜。

　　羅素樂於助人，終身不渝。他的太太希拉十五年前中風，他辛辛苦苦帶着她四處看醫生，做復健。賣了兩人住了幾十年的大房子，搬進養老社區，一直照顧了她十年，直到二○一九年妻子去世。孤身住在養老社區期間，哪怕疫情嚴重，他還為年老的鄰居們開車，送他們去醫院或探親訪友。

　　羅素是土生土長的小鎮本地人。小時得過小兒麻痹症，他父親背着他求醫問藥，治癒後左腳需終身佩戴糾正腳環。他十年前查出淋巴癌，當時治療後得到緩解。最近一年復發，放療、化療折騰了幾個月，牙床受損，進食困難，終究不治。但他從不抱怨病痛，每次我問起，他只說感到疲勞。

　　臨終前他還從醫院給遠在中國休假的我發電郵，說稍後再聯繫，沒想到第二天他就與世長辭了。羅素善良、熱心，人品高尚，是個普通的美國好人，誠信可靠的朋友。願他一路走好，天堂再無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