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彭小梅:一个国家是如何对生命冷酷
The Epoch Times
在许多中国人的记忆中,“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并不是一句遥远的政治口号,而是一种日常存在。它刷在村口的白墙上,写在学校围墙上,也贴在计划生育办公室的门口。人们每天从它面前走过,久而久之,便不再觉得需要解释。
那是一个生育不再属于家庭,而被国家接管的时代。是否“响应号召”,不仅决定一个家庭的命运,也决定一个人是否被视为“觉悟高”。正是在那个阶段,生育权开始被系统性地从个人和家庭手中抽离,交到了国家手中。
而我,是在那样的制度背景下出生的人之一。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一个本不被允许存在的生命。在计划生育的逻辑中,我不是孩子,而是“超生”“违规”“必须处理”的对象。母亲怀上我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恐惧。她被迫挺着肚子四处躲藏,逃避随时可能到来的强制引产。
在村庄的墙上,写着刺眼的标语:“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这不是宣传,而是赤裸裸的威胁。政策执行者找不到她,便闯进家里抄家、罚没财物,甚至用折磨牲畜的方式逼迫她现身。那一刻,我的生命是被追捕的。
后来,她被抓到卫生院,等待引产。没有选择权,没有征询意见。在制度眼中,她是“违规者”,而我,是一个必须被终止的“数字”。只是因为一次偶然的延误,她在夜里逃了出来,我才得以活下来。不是因为法律,不是因为制度,而是因为一个母亲的绝望反抗。
这不是个案。
在计划生育被全面推行的几十年里,强制上环、强制结扎、强制引产,在许多地区并非偶发,而是被默许、甚至被制度化的执行方式。女性的身体,被视为可以随时介入、随时调整的“管理对象”。生育,从一个自然的生命过程,变成了层层审批的行政指标。
这套制度之所以能够长期运行,并不完全依赖个人的恶意,而依赖一种高度有效的考核机制。干部的升迁、单位的评优、集体的政绩,都与“达标率”直接挂钩。在这样的体系中,尊重个体反而成了一种失职。制度的冷酷,只需要服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