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集/沙 漏\利 貞

　　朋友從埃及旅行歸來，帶了個沙漏作為手信，才發現雖然從各種文學影視作品中早已熟悉沙漏的形象，但自己好像從未試過拿起一個，仔仔細細去端詳。

　　朋友帶回來的沙漏大概十五厘米高，玻璃質地，兩頭大中間小，其中的沙粒非常細而且一點一點閃着光。我將它倒置，沙粒立刻通過沙漏中間的「細腰」匯成一注流下。上層沙面的正中間，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凹陷，如沙子的笑靨，四周的沙子緩慢卻有秩序地向着中間的凹陷移動，最初落在玻璃底上時還會發出音量極小卻令人愉悅的「沙沙」聲，很快沙層就鋪滿了玻璃底，後續新沙落在舊沙上就寂靜無聲了。

　　為了知道沙漏完全漏完一次代表多長時間，我特地打開手機的秒錶，三二一，左手按屏幕，右手轉沙漏。一邊是沙子的跌落，一邊是數字的跳動，看不見摸不到的時間，在此刻被古今兩種方式捕捉下飛奔的身影。相比起改變的數字，沙漏對於時間的顯示更直觀也更浪漫：上下兩個小小的沙堆和正在墜落的沙子，將「剩下的」、「已經逝去的」和「正在流逝的」的時間具象化地展現出來。有些感慨，千百年前的人，也是用同樣的方法在計算千百年前的時間。

　　沙子漏完的那一刻，按停手機，計時器上顯示五分十一秒──有零有整，並非我預想之中的整數。在需要沙漏計時的古代，十一秒的誤差應該不算什麼吧，而在現代需要精確計時的場合，也不會用沙漏來計時嘛。所以，二○二四年的沙漏，只要負責浪漫就好了。精確計時這樣死板的工作，交給電子設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