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可夫斯基:“他不仅仅是他自己”
Beijing Daily
2022年4月,为纪念俄罗斯导演安德烈·塔科夫斯基(1932-1986)诞辰90周年,中国电影资料馆艺术影院推出了“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作品回顾展”活动,共放映了他的七部影片。
“世界现代艺术电影圣三位一体”之一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是诗人阿尔谢尼伊·塔可夫斯基之子,曾就读于音乐学校、美术学校与东方语言学院,1961年毕业于苏联电影学院。首部电影长片《伊万的童年》获得1962年威尼斯影展金狮奖,1966年放映的《安德烈·卢布廖夫》获得费比西奖;接下来的《飞向太空》(1973)、《镜子》(1975)与《潜行者》(1979)均受到观众与艺术爱好者的推崇;在意大利博洛尼亚拍摄的《乡愁》(1983)获得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塔可夫斯基最后一部作品《牺牲》(1986)拍摄于瑞典并获得戛纳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奖。塔可夫斯基受俄、法、德思想以及东方文化影响较深,以其博大深邃的高贵气质与庄重沉郁的诗性叙事,毫无争议地成为“世界现代艺术电影圣三位一体”中的一员(另两位是瑞典电影导演英格玛·伯格曼和意大利电影导演费德里科·费里尼),并获得英格玛·伯格曼的支持与赞誉:“初看塔可夫斯基的电影宛如一个奇迹。蓦然间,我感到自己伫立于房门前,却从未获得开门的钥匙,那是我一直渴望进入的房间,而他却能在其中自由漫步。我感到鼓舞和激励:终于有人展现了我长久以来想要表达却不知如何体现的境界。”
《牺牲》(1986)
塔可夫斯基六岁时母亲开始给他读《战争与和平》,他的电影也“继承了属于俄罗斯文学的那些因素:忏悔、自我牺牲、寻神”。他最喜爱的诗人与作家是普希金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同时也喜欢莎士比亚、索洛维约夫、列昂捷夫、别尔嘉耶夫、赫尔曼·黑塞及中日等东方文化。他经常援引作家赫尔曼·黑塞的话:“每一个人都不仅仅是他自己。他还是与世上诸多事件相交汇的一点。这个交汇点只有一次,而这一点,独一无二,意味深长,卓越超绝。”这句话既概括了塔可夫斯基作为艺术家的个性,又概括了知识分子的共性——“他不仅仅是他自己”。
重建与灵魂源泉的盟约
别尔嘉耶夫说过:“俄国知识分子的敏感与多情是罕见的,俄罗斯人不仅在自己的创作热情中写出了完美的作品,而且在这种热情中进行完美的生活。”塔可夫斯基作为一名知识分子与艺术家,也以这种“艺术修行”与“完全行为”的方式“先天下之忧而忧”。
有人说,在世界电影史中没有哪一位电影导演能够像塔可夫斯基那样,对人类精神抱有如此执着而深切的关怀。塔可夫斯基也坦言心中最深的忧虑是“我们文化中精神空间的贫瘠。我们拓展了物质财富的领域,却剥夺了人的精神维度,并对其威胁置之不顾”,然而他深信“一个人能够重建他与自己灵魂源泉的盟约,以此恢复他与生命意义的关系。而重新获得道德完整性的途径是在牺牲中奉献自己”。在《伊万的童年》中,伊万的妈妈、妹妹遭遇德军炮火遇害,爸爸也牺牲了,而母亲就死在他们愉快相遇的刹那间。每次对那一刻的回忆都让伊万在地狱边缘走一遭——在那一刻,世界上所有与伊万共享时间记忆的人与美好,都被战争毁灭。他痛苦地说:“我的神经都快崩溃了,我习惯不了祈求,我对一切都厌恶得要命。”这是12岁的孩子面对荒诞的战争所产生的幻灭与虚无。塔可夫斯基将儿童的灿烂、愉悦、美好同战争的阴暗、血腥、荒诞并置在一起,张力十足地批判人类发起的各种战争;而为了避免战友牺牲,伊万利用自己身材瘦小不易被敌军察觉的特点,冒险给苏军带回前线消息。他希望死去的战友能够“入土为安”,自己却被德军抓住处以绞刑,少年在“牺牲”中获得了存在与道德的完整性。